124老陆,37年和一条邮路
作者:黄德良来源:中国邮政网发布时间:2018-11-29

  我是一名文学爱好者。20世纪80年代中期,在村小学做代课老师时,我就不断地向报刊投稿,也不时收到编辑部的退稿,而且是屡投屡退、屡退屡投。这样,与邮递员有过许多接触,因而对邮递员有着特殊的感情。

  我家乡的镇子是个大镇,有10多万人口,相当于北方一个小县。镇里有几条邮路,其中一条就是从镇邮电所出发,经过我们的村子,再到河西片。河西片是山区,村子分散,山高路远。每走完一个村子,都十分艰难。我们村边的渡口,是通往河西片的便捷通道。

  走这条邮路的是老陆。最初是肩挑背驮,接着是单车驮运,最后是摩托车、电动三轮车装载。每天早晨,老陆分拣完邮件,便从镇子出发,经过我们村边的渡口,把信件一一送到他们的主人手中;傍晚,才从南渌的渡口回到镇上。每天,朝阳送其行,夕阳伴他归,周而复始,经年累月,他却乐此不疲。

  从那时到现在,所有的邮件一般都是送到大队(村委)部的,可我受到格外照顾,他会送到村边渡口的船上,我就在老陆经过的时间到渡船守候。收到寄来的样书,我便迫不及待地打开。知道我的作品发表了,他高兴地竖起大姆指。如果是退稿,我则久久地拿着信封,神情沮丧。这时,他也会安慰我:“德良,不要灰心!你是全镇发表作品最多的人。”听了他的话,我备受鼓舞。

  老陆十分敬业,十分为村民着想。对不便到大队(村委)部取信件的人,他会亲自送到家门去;不识字的老人,他也会应求帮读信。有一次,放学回到村子后,我看见老陆正在为七婆读信。七婆行动不便,又不识字,儿子那时正在云南老山前线当兵。见到我了,老陆说:“德良回来了。”那意思就是说,七婆的信可以由我来读了。

  没多久,我便离天了村小学,到地区师院进修,然后,我又分别到了镇上的三所初中。虽然不在一个地方了,但有时文友、编辑部来信或赠书,都会寄到原来的地址上。也许是因为老陆的缘故,无论我的地址写到哪里,那邮件都能准确无误地寄到我手中。

  改革开放满眼春,邮路也见证着村庄的变化,从泥泞的山路,到可以骑自行车的小路,再现在村村通的水泥道路,但河西片那条邮路,依然是全镇最不好走的,弯多路远。所里见老陆走了那么久,曾有意调换一下他的邮路,他说:“我走惯走熟了,对所经过的村庄,都有了一种亲切感。”

  我调到镇上初中工作后,送来第一笔稿费汇款单的,是一个年轻人,也姓陆。那是一个初夏的早晨,我疑心他是老陆的儿子,便说:“老陆是你家里的人吗?”“不是的。”“他怎么不来了?”他说:“老陆做37年啦,不久前退休了。”

  37年行走在一条邮路上,老陆身上的绿意,摇曳了多姿的渡船,也浸染了沿途的风景。终于在一个春天,老陆连同那个春天一同退下了。但不管接替的是不是他儿子,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这条邮路有了继承人。只要邮路在,邮政人就永远在路上。

  一天,我路过桂平广场,偶然见到了老陆在散步。多年不见,他明显老了,头发花白,嘴巴深陷,脚步蹒跚。我跟他打招呼,他定定地看着我:“你是谁?”“我是黄德良呀!”我以为他记得我,可是一厢情愿,他喃喃地说:“哦,不记得了。”

  是啊!岁月不饶人,老陆由一个充满活力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。他帮助过的人、做过的好事都全然记不得了,但受益的人没有忘记,这就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