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我爱好写作,也算当地一文人的缘故,40年前,我有幸被聘为山西省绛县邮政局的监督员。岁月更替,人事频变,然而我的监督员身份却一直没有变。与邮政虽称不上朝夕相处,但至少也是频繁走动、亲如一家。任时光穿梭,岁月雕琢,我亲眼目睹、见证了中国邮政改革开放40年的“骑”妙旅程。
1978年,邮政投递的主要工具是二八式加重墨绿色自行车,被称为“绿衣使者”的邮政投递员无论是去乡下还是深山,胯下永远是一辆墨绿色自行车。那时的交通条件不好,投递员骑行的道路大多是土路,且弯多坡陡,崎岖不平。晴天满身土,雨天浑身泥。就这样,他们宁肯自己受苦受累,也决不耽误工作。
一个星期天,我回乡下的家里,途径一个大坡时,忽然飘起了雨点儿。我前边正是绛县投递员老马,只见他飞快地脱下雨衣,三下五除二盖在车后座的邮袋上,然后搭腿上车,身体微微前倾,两脚缓慢而费力地向前蹬着。我不由分说,急忙帮老马在推起车来。此时,老马额头的青筋根根突起,像是要爆裂似的,脸上那时光老人留下的痕迹聚在了一起,滴滴豆大的汗珠混合着瓢泼似的雨点从蛛网似的皱纹上滑过。他咬紧牙关,那洗得褪色的衣服被汗水和雨水浸湿了,紧紧地贴在身上。就这样,我们拿出与风雨赛跑的架势,费尽九牛二虎之力,总算上了坡。顾不上休息,老马又一路风驰电掣骑到村里,将报纸和信件及时送到用户手中。
因为我是监督员的缘故,我将老马脱下雨衣盖住邮袋,冒雨送邮件的事反映给局里。局长说,老马的事迹的确可嘉,其实类似这样的事司空见惯。往陈村峪投递的大刘,他走得全是蜿蜒坎坷的山路,连自行车也不能骑,只能扛着邮袋投递,一年四季,风雨无阻,从从没差错。这中间,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、尝了多少艰辛。但使命在肩,无怨无悔。大刘和老马等同志几乎年年是局里的“先进工作者”。他们背的是沉重邮袋,背起的却是沉甸甸的希望。走过岁月,走过沧桑,走过漫漫长途,爱在投递员手中传递,幸福和温暖洒遍邮路。
20世纪八九十年代,电动车悄然进入邮政。它大大的个儿,穿着墨绿色的外套,可神气了。车头上还有一个仪表盘,可以显示行驶的速度和电池的电量,这样,行驶的时候就比较容易控制车速。车身上还有两个圆圆的大“眼睛”,晚上把它打开就可以把路面照得很亮,这样就不会因为天黑看不清楚路了。它还有一个很大的黑色车座,投递员坐上去软绵绵的,十分舒服。电动车就如同一头老黄牛,不管是晴天还是刮风下雨,都会忠心耿耿地驮着投递员及邮件,走村窜户,把党的声音、亲人的问候及时传递给用户。
自打有了电动车,投递员的确省了劲儿,同时也提高了时速。但是,电动车缺点也不少。有一年的座谈会,投递员小王就滔滔不绝,述说了电动车一堆“毛病”:电动车的适合使用距离是30公里半径之内,太远的路途不适合,因为它的续航距离短,所以长途使用需要频繁充电,方便性不强;同时,电动车的灯光亮度较低,不适合在夜间或者复杂路况行驶……“身在福中不知福,虽然电动车一堆‘毛病’,但毕竟比自行车强多了!”投递员老谢哈哈一笑,打断了小王的“牢骚”。
揽一抹时光,途经岁月风雨;撷一路风景,见识山高水长。头盔外,是扑面而来的陌生气象;头盔里,是循环播放的熟悉歌单。伴随着新世纪钟声的敲响,邮政投递电动车被摩托车取而代之。无论春夏秋冬,不管是清晨还是傍晚,在熟悉的“突突突”声音里,邮件的传递时限更快了。
进入新时代,除交通不便的偏远山区和县城仍使用摩托车投递外,绿色的邮政汽车威风凛凛地驶向乡镇和村庄。投递员再不用承受太阳的蒸烤,再不用经历风雨的吹打。每天早上,邮车浩浩荡荡从邮政大院驶出,驶向闹市的广阔道路,驶向山花烂漫的原野之途。投递员卸下了邮袋的重负,但依旧使命在肩。一路上,投递员可以尽情地寻找生命的芬芳,恣意地捕捉美好生活的情愫,拣拾心灵曾经碰撞过的碎片,咀嚼以车代步、以汽车代替电动车、摩托车的甜甜幸福,就像一只只腾空而起的鸿雁,在大街小巷展翅飞翔,装着恋人的思念、衔着亲人的问候、带着企业的讯息、携着学子的渴望,打开的是一封封深情的信笺;展开的是一张张欣慰的笑脸。
40年的“骑”妙旅程,40年的改革开放的缩影。我和邮政员一起在繁华中感受时代飞跃的脉搏,在时空中领略邮政日新月异的巨变。